把消費者權益保護進行到底

　　最近一段時間來，百年老字號“同仁堂”麻煩不斷，旗下藥品接連曝出重金屬招標事件。同樣受到重金屬污染的還有大米，5月16日，廣東質監局在對大米進行抽查時發現，部分產自湖南的大米鎘超標。加之早前曝出的毒生姜、假羊肉，接連發生的劣質商品事件，都讓中國消費者本已脆弱的消費神經再次受到重挫。

　　如果把目光放到更高的位置，近年來，隨著經濟的發展，假冒偽劣商品層出不窮，坑蒙拐騙的不正當商業行為無處不在。盡管一個個單獨的案例看似損害了部分消費者的權益，其實，最終受害的是公共利益。“保護消費者權益從個體角度看，是在維護私權，屬於私益范疇，但當這些個體集聚起來，形成群體的時候，就屬於公益范疇，涉及社會公共利益的保護。”中消協法律與理論部主任陳劍在接受本刊採訪時表示，公共利益受到損害所造成的社會危害更大，需要付出的治理成本會更高。在她看來，市場經濟越是發展，越需要把保護消費者權益進行到底。

　　那麼，如何才能讓每個消費者輕鬆購物、快樂購物呢？“難道讓每一個消費者在買東西的時候都帶上‘防假貨大全’、公平秤嗎？很顯然，這並不現實。”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劉俊海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坦言，必須要解決假冒偽劣商品大行其道背后的深層次問題。

來自中國內地和香港地區的不同移動客戶發現，他們花差不多的錢，在香港享受到的服務要遠高於內地。攝影/蒙鐘德

割除商業毒瘤

　　盤點近年來的腐敗案件，可以發現這樣一個現象：官員，尤其高官落馬，往往會牽扯出一批企業﹔一個企業家翻船，也能連帶出一群官員。而連接這些失德失范的官員和企業的紐帶就是商業賄賂。更嚴重的是，商業賄賂已蔓延至國民經濟眾多領域。以江西為例，在2012年，江西省辦結的商業賄賂案件涉及工程建設、土地出讓、政府採購、資源開發、醫藥購銷、銀行信貸等多個行業和領域，受賄的主體除了有關項目主管部門的工作人員外，很多享有農村土地資源支配權的村支書、村長也加入其中。

　　這些動輒百萬千萬，甚至是上億元的商業賄賂從何而來，又如何被消化了呢？在一些受訪人士看來，為這部分資金埋單的其實是億萬消費者。“有人說商業賄賂跟消費者沒有關系，其實羊毛出在羊身上。”在劉俊海看來，與消費者相比，商家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本領，便是將成本轉嫁到產品中，從而讓全社會為自己的貪念承擔責任。

　　與更加隱蔽、花樣繁多的商業賄賂相比，商業壟斷則是另一顆明目張膽地從消費者口袋中搶錢的毒瘤。以電信業為例，前不久網上流傳著一個視頻：中國移動在香港和內地的資費差的有些離譜，香港68港元套餐通話1600分鐘，內地僅350分鐘。來自中國內地和香港地區的不同移動客戶發現，他們花差不多的錢，在香港享受到的服務要遠高於內地。盡管中國移動對此進行了辯解，但在記者的採訪中，多數移動客戶依然堅信，在壟斷的保護下，中國移動攫取了大量的民脂民膏。“這就抑制了公平競爭，不光是小企業受到排擠，整個行業水平得不到提高，消費者也沒有辦法選擇，最終不得不接受有限的商業服務，這就給霸王合同的滋生蔓延提供了溫床。”劉俊海認為，不管是國有企業還是民營企業的壟斷，不管是電信、能源、金融等傳統領域的壟斷，還是一些新興行業的壟斷，最終都會傷害到消費者的利益。

　　一邊是獲利頗豐的壟斷行業及其從業人員，另一邊則是購買能力受到制約的消費者，在收入結構失衡的同時，拉動中國經濟增長的引擎——消費受到了影響。“有了消費需求，商人才會有投資的欲望，這就會增加國家的稅收和百姓的就業，而保護消費需求、保護消費的權利就是提振消費信心。”在多位受訪人士看來，要形成良性的市場經濟生態環境，就必須要割除這些商業毒瘤。

　　在嚴格按反壟斷法、刑法規定打擊不正當商業行為的同時，修改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以下簡稱消法）也是割除這些毒瘤的一把快刀。“消法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擠壓商業賄賂、商業欺詐和商業壟斷的空間，倒逼相關制度的改革，比如，設置公平交易權，企業靠服務、競爭贏得消費者，獲得利潤。”劉俊海認為，這可以還那些有實力的企業以清白，還消費者以明白，也可以徹底扭轉當前“壞幣驅除良幣”，壞人神奇、好人生氣的不正常的商業文化。

2008年的三聚氰胺事件不僅擊倒了三鹿，也重創國內消費者對國產奶粉品牌的信任，並轉而購買外資品牌奶粉。圖為江蘇南通一家超市進口奶粉專櫃的“洋奶粉”。圖/CFP

破除地方保護主義

　　前不久，在廣東抽查出鎘大米后，相關部門一直沒有公布生產廠家以及鎘超標大米的具體情況。湖南當地官員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這樣說道，湖南是農業大省，炒作湖南大米鎘超標之事，對於湖南的農業經濟影響是很大的。

　　一語道破天機。在記者的採訪中，多位受訪人士指出，正是由於這種地方保護主義，使假貨得不到根本的杜絕，法律得不到徹底的執行。“為什麼地方工商局打假不給力，質檢不給力，因為打了地方政府不高興，那是地方政府重點保護的企業，你把它打了假，工人失業了怎麼辦，稅收沒有了怎麼辦？”劉俊海感慨地說，這是一種自絕於市場的短視行為。

　　事實正是如此。“三鹿事件”之后，國產奶粉已經成為不合格的代名詞，中國奶業至今都無法徹底翻身。更有消費者從海外代購奶粉、紙尿褲、服裝、大米等生活必需品。為此，鄭功成委員大聲疾呼，當前一些國家對中國人限購奶粉等行為應當讓我們警醒，不能再讓市場充斥不誠信了。

　　要扭轉這種局面首先需要觀念上的轉變。“我們到底要的是什麼？要的是就業率、經濟發展速度還是要良性的循環的可持續的發展，要眼前利益還是長遠利益？如果飲鴆止渴，隻顧當前，那后悔無窮。”陳劍認為，如果欺詐行為一旦蔓延開來，那麼社會治理成本將會更高，要想根治就很難了。

　　秉持著這樣的觀念，多位受訪人士認為，消法修正案草案應該設計更為嚴格的制度。“隻有最苛刻的消費者，才能催生出最有競爭力的企業﹔隻有最苛刻的制度設計才能催生出最有競爭力的企業和企業家﹔隻有消費者權益保護水准最高的法律，才能催生出全球最有競爭力的企業和企業家。”劉俊海用這樣的話語闡述自己的觀點。他認為，立法機關在修改法律的時候，在規范商家利益的時候，要放下包袱，轉變思想，不要老想著發展的事情。他說，可喜的是，這些觀念在這次修改中都有體現，包括設置后悔權、實行舉証責任倒置等等。

建立公平公正的市場秩序

　　5月22日，“兩市”剛剛開盤便雙雙下跌，滬指開盤報2303.75點，跌1.36點，跌幅0.06%，成交5.7億元﹔深成指開盤報9400.79點，跌2.75點，跌幅0.03%，成交8.1億元。這樣的局面，讓許多股民並不意外，因為中國股市延續了長期以來的低迷走勢。遙想當年滬指高居6124.04點時，“萬點論”甚囂塵上，然而這卻是一個玩笑。從此，中國也創造了全球股市的一大奇跡：滬指十年零漲幅。

　　在全球股市，特別是經歷了國際金融危機摧殘后的美股漲勢喜人的背景下，中國股市的低迷十分值得警醒。“我國股市暫時的低迷不是資金的匱乏，而是信心的匱乏。信心的匱乏背后是財富效應的匱乏。美國股市是國民經濟的晴雨表，美國經濟高歌猛進的時候，股指就跟著往上走，老百姓分享了GDP增長的成果，它的GDP增長比我們低得多，都能惠及民眾。我國股民好不容易掙點錢都扔到股市，投資回報率隻有10%多一點。”在劉俊海看來，正是由於股市缺乏公平公正的交易秩序，導致資本市場發展受到極大影響。

　　“股市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在記者的採訪中，多位受訪人士指出，市場經濟最核心的思想是平等原則，國家要對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一視同仁，進行平等的保護，誰有理就保護誰。在他們看來，國企民企平等競爭、平等對話，涉及人民的根本利益。（本刊記者/梁國棟）

(來源:中國人大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