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成員”不能說不清道不明

本版2月19日報道

　　2月19日《檢察日報》的報道《“調包”岳母天價字畫，女婿無罪?》提出了一個有價值的法律問題:“有人援引‘偷拿家庭成員或者近親屬的財物，獲得諒解的，一般可不認為是犯罪’的司法解釋，問題在於:女婿和岳母之間，能算‘家庭成員或者近親屬’嗎?”

　　對於近親屬的范圍，刑事訴訟法有明確界定，無需過多討論。麻煩的是“家庭成員”，盡管在刑法、婚姻法等多部法律中都涉及到這一概念，但迄今為止，尚無任何法律或司法解釋對其范圍作出界定，從而給法律適用帶來了一定困擾。“女婿調包岳母天價字畫”案引發的爭議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不過，可供參考的解釋並非完全沒有。其一，辭書的解釋。《現代漢語詞典》這樣解釋“家庭”:“以婚姻和血統關系為基礎的社會單位，包括父母、子女和其他共同生活的親屬在內”。文義解釋是法律解釋常用的一種方法，《現代漢語詞典》作為權威辭書，其解釋當然具有參考價值。其二，部門規章的界定。民政部《最低生活保障審核審批辦法(試行)》第五條規定:“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員包括:(一)配偶;(二)父母和未成年子女;(三)已成年但不能獨立生活的子女，包括在校接受本科及其以下學歷教育的成年子女;(四)其他具有法定贍養、扶養、撫養義務關系並長期共同居住的人員。”這一界定有列舉有概括，盡管其適用范圍狹窄，但仍值得重視。其三，指導性案例的界定。2007年第11期《最高人民法院公報》選登了“楊樹嶺訴中國平安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天津市寶坻支公司保險合同糾紛案”，該案的裁判摘要指出:“‘家庭成員’、‘直系血親’、‘親屬’等均為法律概念……‘家庭’在法律上等同於戶籍，‘家庭成員’是指在同一戶籍內永久共同生活，每個成員的經濟收入都作為家庭共同財產的人。‘家庭成員’與‘直系血親’、‘親屬’並非同一概念，具有直系血親關系的人不一定互為家庭成員。”雖然我國是成文法國家，但《最高人民法院公報》公布的案例是經最高人民法院認可的，對法院辦案無疑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上述三種解釋各有側重，互有異同。《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突出家庭成員之間存在婚姻和血統關系，民政部規章強調家庭成員之間具有法定贍養、扶養、撫養義務，《最高人民法院公報》案例則直接把家庭等同於戶籍，並把“每個成員的經濟收入都作為家庭共同財產”作為界定家庭成員的必要條件。三種解釋都強調“共同生活”，但時間限制不盡相同，《現代漢語詞典》未做時間限定，民政部規章要求“長期共同居住”，《最高人民法院公報》案例則限定為“永久共同生活”。

　　應該說，上述三種解釋都有可取之處，也各有疏漏。就拿《最高人民法院公報》案例的界定來說，強調家庭成員之間外在的財產關系很有必要，但把家庭等同於戶籍卻未必妥當:現實中，很多夫妻雖共同生活，戶籍卻不在一處，不少未成年人因求學等原因，戶籍早早就遷到異地，難道因此就可以剝奪他們作為家庭成員的資格?

　　需要明確的是，上述三種解釋都不是刑法意義上的界定，因此都不能作為刑事裁判依據引用。筆者不厭其煩地援引和分析這些解釋、界定，只是想給執法司法人員提供一些參考。裁判案件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個解釋法律的過程;在法律和司法解釋未對某個法律概念進行明確界定的情況下，對其作出合乎常理、符合邏輯又不違背立法精神的解釋，適當的參照、比較、分析、歸納是不可或缺的。

　　當然，最有效的解決之道，還是由法律或司法解釋對“家庭成員”的內涵與外延作出刑法意義上的明確界定。畢竟，執法司法人員立場有別、法律素養參差不齊，把解釋權完全交給他們，未必讓人放心;畢竟，“家庭成員”這一法律概念關系重大，不能永久留下一條“說不清道不明”的“尾巴”。

(來源:檢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