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的國會與改革（上）

　　智利社會黨人、中左翼“新多數派聯盟（NuevaMayoría）”候選人、62歲的米歇爾·巴切萊特（Michelle Bachelet，1951-）在2013年12月15日舉行的總統選舉第二輪投票中獲勝，第二次當選智利總統，並於2014年3月就任，其第二任期到2018年結束。

　　巴切萊特執政一年多來，已經國會討論通過，大刀闊斧地推行了多項重大改革，並即將推行更多的改革。已經通過並正在實施的改革主要有三項：第一項是稅收改革，第二項是教育改革，第三項是選舉改革。即將提交國會的重大改革有憲法改革等。

　　智利國會概況

　　智利國會（Congreso Nacional）成立於1811年7月4日，是南美最古老的議會之一。最初成立的目的是為剛成立的自治委員會建章立制，但當年12月2日國會就遭自治委員會主席何塞·米格爾·卡雷亞解散，直至1818年恢復，實行一院制。1828年改為兩院制。1973年9月11日發生軍事政變后，國會再遭解散。1988年10月，智利舉行全民公決，決定恢復民主制度。恢復民主制度后的第一屆國會於1989年12月選舉產生，1990年3月正式行使職權。

　　智利實行立法、行政、司法三權分立的政治體系。國會作為最高立法機構，獨立於政府和最高法院。國會擁有立法權，對行政、司法和軍事領域進行監督，對預算、最高法院法官、司法檢察官和總檢察長的任命以及對政府簽署的國際協議進行審批的權力。自1990年起，智利國會的總部不設在首都聖地亞哥，而是在瓦爾帕萊索市。智利的國會由眾、參兩院組成。眾議院負責直接對行政、司法、軍事等公共部門的行為實行監督，參議院對眾院在監督過程中所發現問題及提出的相關處理意見進行最終裁決。眾議員共120名，參議員38名。眾議員任期4年，參議員任期8年，每4年改選其中一半。參、眾議員均可連選連任。年滿18歲的智利公民有選舉權。眾議員候選人必須年滿21歲，參議員候選人必須年滿35歲。眾議院選舉規定，全國劃分為60個選區，每個選區以直接選舉方式選出兩名眾議員。而參議院選舉規定，全國按行政區劃分為19個參議員選區，每個選區以直接選舉方式選出2名參議員。

　　本屆議會成立於2015年3月11日。現任參議長是基督教民主黨人帕特裡西奧·瓦爾克·普列托（Patricio WalkerPrieto），眾議長是爭取民主黨人馬爾科·安東尼奧·努涅斯（Marco Antonio Nú ez），均於2015年3月就任，任期均為1年。

　　目前，智利執政的是中左翼“新多數派聯盟（NuevaMayoría）”，由基督教民主黨、社會黨、爭取民主黨、社會民主激進黨和共產黨等組成。在野黨、中右翼“爭取變革聯盟”由民族革新黨和獨立民主聯盟等組成。“新多數派聯盟”在眾、參兩院中均佔多數。

　　主要黨派目前在國會中所佔席位如下：

　　稅收改革

　　2014年3月底，巴切萊特政府向國會提交了稅收改革方案。在國會討論稅改法過程中，許多在野黨議員提出，在目前國際和本國經濟不太景氣的情況下，出台這一改革，會打擊企業家生產的積極性，導致公司企業的生產率的下降和工人工資收入的減少，會使經濟增長速度進一步放慢。5月4日，眾議院經過12小時的辯論，以72票贊成，48票反對通過。在野黨眾議員除了民族革新黨加斯帕爾·裡瓦斯一人外，其余全投了反對票。在參議院討論稅改法時，對原草案提出了150條修改意見，以滿足一些企業家的要求，如企業所得稅的增加不是一步到位，而是在4年內逐步增加等。經過5個多月的國會辯論，終於在同年9月1日通過了稅收改革方案。

　　據巴切萊特總統本人和財長阿韋托·阿雷納斯解釋，稅收改革的目的，是希望通過稅收改革，到2018年政府增加稅收收入83億美元，相當於國內生產總值的3%，主要用於教育改革和醫療衛生事業，並縮小貧富差異，減少社會的不平等。執政聯盟成員、前財長福克斯雷依則認為，稅改將會改善收入分配不平衡現象。

　　已通過的稅改法的主要內容是：

　　1.提高企業所得稅。由目前的20%在4年內逐步提高到25%，其中大企業增加到27%。通過此項改革，企業所得稅收入達到104.66億美元，在全部稅收收入中比重達到25.36%。主要根據和理由是，經合組織成員國（智利自2010年起正式成為經合組織成員國）企業稅收平均水平在25.6%。

　　2.取消應納稅利潤基金（FUT）。企業應就全部利潤納稅，而非目前隻對提取出的利潤納稅。

　　3.調整個人所得稅。個人所得稅最高稅賦由40%下調至35%，但部長、副部長和參眾兩院議員不在減稅之列。通過此項改革,個人所得稅可增加收入34.74億美元，佔全部稅收收入的8.1%。

　　4.提高酒精飲料和煙草稅。目前,對皮斯科、威士忌酒等蒸餾酒征收27%附加稅，對葡萄酒、果酒和啤酒征收15%的附加稅。新法案提出提高酒精飲料特別稅，在按產品價格征稅的同時，按每種產品含酒精量征稅，平均增加約20%—30%。其理由是，與其他國家相比，目前對含酒精飲料征稅稅率過低，也低於對煙草征稅稅率。煙草征稅稅率增加40%。

　　5.提高對含糖非酒精飲料，如可樂等的稅收。目前征收13%銷售附加稅，改革后將適當提高征稅水平，目的是限制對此類產品的消費，有助於防止出現肥胖和慢性疾病。

　　6.提高印花稅。印花稅將由0.4%提高到0.8%。理由是主要針對大企業，中小微企業可以從增值稅返還中退回。

　　7.新增一些稅種。對50MW以上的火電站征收污染排污稅，對污染輕型車征稅，對個人使用柴油車征稅。

　　8.採取措施防止避稅和逃稅。稅法總則中將加入防止避稅的規定，國內稅務局有權拒絕避稅方式的稅收優惠，對納稅人及稅收顧問進行處罰。在超市等商業地點購買個人消費品的發票不得入賬，加強國內稅務局稽查能力、技術人員和能力。取消對微型企業推算收入征稅。

　　教育改革

　　2014年5月23日，巴切萊特總統將教育改革法案正式提交給國會討論，她表示：“這意味著，對於智利亟須且在近五十年內不斷呼吁的教育改革，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將利潤和教育相結合是完全錯誤的，這將不利於社會激勵，違背社會公平。”10月21日，眾議院以多數票通過了教改法草案，在野黨議員投了反對票。隨后，在參議院討論過程中，對原草案提出了400多條修改意見。2015年1月26日，國會經過長達8個月的討論，終於通過了教育改革法。

　　這一教育改革法的目的是逐步禁止教育以營利為目的，取消學校的資助由政府和家庭分擔，逐步使教育免費，禁止在公立和受資助的私立學校優先錄取有能力給學校提供資助家庭的子女入學等。這次教育改革法只是教育改革的第一階段。隨后，將提出第二階段的教育改革，即逐步實現大學的免費教育、逐步將中小學由市政府管理轉為由中央政府管理和提高教師業務水平、增加教師工資等。

　　根據巴切萊特總統的說明，這次通過的教育改革法，隻述及教改的第一階段。內容主要包括：建立一個幼兒教育的新體系，包括新設一個副部級政府機構，專門負責規范、監測、評估和發展幼兒教育，同時在全國新建4500家托兒所（可招收9000名兩歲以下兒童）和1200家幼兒園（可招收34000名學齡前兒童）。關於小學和中學的教育改革，主要述及自由擇校和教育投資方面的改革，包括對教育社會投資的重新分配，所有教育機構均可以接受教育投資和贊助，但禁止接受對招生具有明確指向性，或對學生社會經濟地位、宗教和文化具有明確限制的投資和贊助﹔促進自由擇校，促進包括民俗、宗教、體育和藝術在內的各學科平等和多樣性﹔淡化考試和分數錄取，同時為兼顧擇優錄取，分數高於平均成績20%的學生仍具有優先錄取權﹔增加國家教育投入，逐漸減少直至取消家庭自費部分，設立助學基金，覆蓋80%以上的家庭，貧困兒童享有優先。

　　教育改革這是巴切萊特在競選期間所作出的堅定承諾，也是新政府面臨的最大挑戰。智利的高等教育在1973年前是免費的，但軍人執政后，自1981年起，取消了所有大學免費教育和許多中學的免費教育，使智利成為上大學費用最高的國家，給智利普通家庭帶來很大的經濟負擔。巴切萊特首任總統期間，2006年中學生抗議運動高漲，2011年大學生抗議運動高潮，矛頭對准教育費用高、教育質量差、教育以營利為目的等現象。在上屆右翼皮涅拉總統執政期間，學生運動持續不斷，要求政府提供免費教育，但皮涅拉政府答應為貧困家庭的大學生提供更多獎學金，卻拒絕接受學生要求提供免費教育的條件。巴切萊特在競選第二任總統時，承諾一旦當選，將著手進行教育改革，在今后幾年內逐步為學生提供免費教育，在她第二任期結束時，將為70%的貧困家庭學生提供免費教育。她執政后起草的第一項改革就是教育改革，要求所有得到補貼的學校提高教學質量，成為非盈利的單位或基金會。

　　但是，這一教育改革方案遭到左、右兩方面的批評。前總統皮涅拉批評說，如果禁止教育合法營利，甚至把這定性為犯罪，這將妨礙人的自由。企業家反對提高企業所得稅，反對把增加的所得稅用於資助教育﹔天主教會和右翼議員反對教改方案，認為這將使私立學校關門。而左翼大學生認為，教改方案仍沒有明確提出高等教育免費。不少家長則批評教改方案並沒有觸動私立小學，卻會使公立小學關閉。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拉美研究所研究員）